鸶鹭

社恐又发作了救命!

【日黑】1741hz(一)

天凉了,来点继国鬼故事,一点都不恐怖

ooc预警

暗芝居梗,电话玛丽梗

安利一首歌,能看出来就算有缘






以下正文:



如烟如雾,如蛛如网,岩胜抬起头,看灰蒙蒙的天空携云卷雨,说不清这是四季的哪一个时节,只觉得空气中水分含量有些超标,粘腻而湿冷的稠闷空气有如劣质棉花填充物一样填充进肺泡里,搅得他难以喘气。过当的寒意挤入骨隙,手脚都开始冰凉发麻,搓一搓手吧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,他用僵硬的手抚摸红肿的眼睛,还带着酸涩的余感。

他想:是雨滴进了我的眼眶里。

岩胜站在高台上,看底下撑着伞的熙熙攘攘的人群,朱红色、萱草色、藏青色……无数颜色的伞面在旋转,顺时针旋转然后甩开伞面上的雨点,逆时针旋转然后与过往之人伞骨相接,天旋地转,地上的水洼也在转,岩胜的心也在转,他捂住嘴,又突兀地觉得恶心了。

无数的伞面逐渐浓缩为数个点,然后淹没在雨水里。最高的台阶上,神官在吟唱祭文,是平淡流水而缺少转圜的古板调子,镇命镇恶镇魂,岩胜想雨都镇不住,你镇什么魂。可是神官还在唱,沉浸于慈悲天定的力场。唱词是:“黎明啊,请不要到来,在找寻安乐往生之所以前。”

他的肩被一只手悄然搭了上来,有人在他的耳边轻声说:“少爷,说些什么吧。”

死气沉沉的乐声停止了。

只余雨点打在石板地面上粉身碎骨迸裂出的啪嗒,啪嗒,啪嗒,阴冷的草木腥气,潮湿的水汽又一次勾结成了蜘丝细网。

岩胜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,他不敢回头,身后的人呼吸所带出的湿热的风拂过他的脖颈,让那一片皮肤都因为过激的排斥而丧失知觉。

“说些什么啊,少爷。”

旋转的伞停止了,伞下的人纷纷抬起头来,他们将脖子扭得超过九十度,颈骨在卡拉卡拉地作响,水雾弥漫之间,岩胜难以看清他们的脸,只好去看积水,积水已经很深了,淹没了最底层的人的膝盖,上面倒映出的,是一张张空白的脸。岩胜呼吸一乱,便仓皇后退几步,下面的人齐齐呼喊:“说些什么吧!”

岩胜泪水涟涟,不住摇头,他总会陷入不得不说话的窘境之中,表态仿佛是他毕生的使命,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。岩胜张口深呼吸,那冷涩的雨水便争先恐后地冲入他的嘴里,从喉咙到胃袋,留下难以言喻的凉气,他干呕起来。

“说些什么吧!”

“说些什么吧!”

“说些什么吧!”

他似乎已经吐过一回了,肠胃在不住抽搐,带来生理性的痛楚,他用手狼狈地擦着嘴角的液体,温热地在脸上蜿蜒,也不知是他呕吐出的酸液,还是突然温情起来的雨。

“对不起。”他蹲下身,抓挠着自己的头发,将脸埋入膝盖里,哽咽道:“我什么也说不出来。”

 

 

 

 

“兄长大人?兄长大人?你还好吗?”

岩胜从升沉未决的梦中惊醒,他下意识地剧烈喘息,梦中无孔不入的雾气和黏连的雨仿佛还流淌在他的眼睛里,他久久无法回神,心脏孕育出了细密似针扎一般的痛意。有人关切地询问:“做噩梦了吗?”岩胜抬眼,他的弟弟缘一正定定凝视着他,平静的表情也难掩眼中担忧的思意。

后座的小孩又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,小孩的母亲迎着其余乘客不满的眼神,窘迫而生疏地哄着孩子:“正男君是男子汉了,不可以哭了哦。”,可是却见效甚微,那孩子的哭声更加响亮了。岩胜叹一口气,他之前就是被这小孩的哭声吵得头痛,才将脑袋靠在窗户上小憩,现在他一觉睡起来了,这孩子还是哭个没完。

等等,岩胜突然意识到了违和的地方,他的头还靠在窗户上,却一点也没有无机非金属材料特有的冰冷坚硬之感,相反,他头部接触到触感的是温暖而柔软的——

岩胜扭头看去,缘一将自己的右手垫在了他的脑袋和窗户的夹层之间,不知道已经垫了多久。岩胜失语,看着不动声色将手收回去状若无事发生的缘一,舌头翻滚了几下,怎么也没办法正确组织语言,最后他咬牙切齿地说:“手给我看一下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缘一将自己的手塞进裤兜里:“我没事,兄长大人。”岩胜才不管他说什么,直接将他的手扯出来放在眼睛下细看,手背的皮肤已经红肿了一大片,手指也因低温而略显僵硬,无法自如灵活地活动。

“你知道现在是几月吗?”岩胜冷声说。缘一回答十二月。“很好,你还知道啊,外面可是还正下着雪呢,这玻璃的温度和冰块都差不了多少,你还敢把手贴在上面这么久?”缘一沉默了一下,反问道:“既然兄长知道窗户温度低,那为什么还要把头靠上去呢?”

岩胜被缘一的强词夺理气笑了,他道:“你把我叫醒不就可以了吗,你的手被这么压着不难过吗?”

“因为兄长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。”缘一轻声说:“我希望起码在这里,你可以安然入睡。”

岩胜愣住了,他怔怔地看着缘一。

“兄长以前总是对我说‘缘一,你要好好照顾自己’,不仅仅是对于我,对于你也是一样的,兄长,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。”

缘一总是喜欢说话时直视他人,从不会因目光相接而闪避,光明正大坦坦荡荡,可就是这份坦荡让岩胜无地自容,他不敢看缘一的眼睛,慌忙转移视线,道:“到底是长大了,居然敢和哥哥顶嘴了。”听着这句话,缘一反倒是笑了,他眉眼和嘴角一起弯起,像是小时候兄弟二人一起玩任何一场游戏时自如而快活的神采,他说:“我很乐意有这样的成长。”

【现在是子夜十一点五十九分,为您播报高速公路状况,首都高速一号柴田线,浦口往西三公里处,发生了交通堵塞,要通过这个拥堵点,需要十分钟】

车厢的广播叮咚一声后开始播放通知,岩胜听得有些奇怪: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交通堵塞?

他还没来得及把问题问出口,电车的灯便突兀地熄灭了,整节车厢一片漆黑,车窗外的雪稍微反射了一点月光,这微妙的光线勾勒出了座位起伏的轮廓,像是重岩叠嶂的山峦在灰黑中隐匿,只余远方的似有若无的山的边界,座椅、安全门、保险栓仿佛都失去了固定的形体,成为更加抽象的符号化的线条,岩胜心里一个咯噔,他安慰自己这只是黑暗中的视觉暂留现象,是双目针对大脑的欺诈。

岩胜努力使自己不要胡思乱想,但是紧接着,他意识到了违和的地方,太安静了,这篇黑暗仿佛可以吞噬声音,像是贪得无厌的黑洞,吞吃完光线尚不知足,还要让所有声音有进无出。情侣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,名叫正男的小孩的哭嚎,年轻母亲手忙脚乱的安抚声,统统消失不见,凐灭在了死寂怪物的嘴里。

藏雪的云飘飞远了,流落出可供明月探头的缝隙,照明的月光再不是被云和距离削弱的残次品,相反,在雪的映照下,这光线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,接受了这份上天的馈礼之光,岩胜才得以看清车厢内的一切——

所有人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,低着头,女人长长的头发垂落,隐没在一片黑漆里。

“你们没事吗?”岩胜颤声道,无人回应,人们脖子垂下弯曲的线条完全超越了人类脖颈适应性的极限,更像是颈骨被生生折断,只余一层薄薄的皮,衔接着人头与他们的躯干,可能只需要轻微的颤动,便可以让人头保龄球一样咕噜噜滚落在地。这间车厢太狭窄了,那一点小小的空余空间,根本无法让如此多的人头拥有足以运动的距离,也许它们会叠罗汉一样叠在一起,也许之前的情侣中的少女的头会去亲吻少年的嘴唇,无数的头在黑暗中咧开嘴,尖利地笑。

岩胜的呼吸一滞,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车窗之外有着前所未有的明亮的光,与此相伴的是电车驶过铁轨的声响,这声音如惊雷劈乱长夜,如利斧行罪刽子手,一瞬间划破了死寂,重新带来生的欢欣与期冀,岩胜迫不及待地看去——

很近,极近,两辆电车之间隔着几乎可以成为大概率事故安全隐患的距离,如此之近,以至于岩胜几乎可以清晰地看见那辆电车的车厢中的一切,他看见了,他看见原本坐在他座位后面的生死不明的那位新手母亲,如今正坐在对面的车里,一脸无奈地哄着自己不懂事的孩子,而正男蜷缩在母亲的怀里,哭得一抽一抽地打颤。那列电车灯火流转,所有同他一起上车,或前或后的乘客都平静地待在那里,什么也不曾发生,享受着理所应当的安宁。

那列电车的方向与这列车的方向完全相反,交错而过,仅仅只是片刻工夫,那辆车便已经逐渐走远,所有的喧嚣与生气,熟悉的和不熟悉的人,他在昨天下午四点三十分买票,在今天晚上七点十分上车的1741号列车,就这样轰隆隆地远去,仿佛预示着,一个熟悉而安逸的世界,在方才与他擦肩而过。

灯亮了。

岩胜的眼睛因为接受不了强光的刺激而微微眯起,分泌出生理性泪水,他缓了很久才恢复正常的视力,紧接着他的耳边响起了缘一的声音:“兄长,你怎么样?”

“缘一!”也许是刚刚的经历过于惊悚离奇,也许是作为哥哥对弟弟的关切与担忧让他一时间失去了思考能力,他捧住缘一的脸,连珠炮弹似的说:“你没事吗?刚刚列车停电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声?”

缘一不明所以,说道:“刚刚电车剧烈颠簸了一下,兄长你还一脸神游天外的样子,我紧紧拉着你才没让你滚到地上去……”岩胜怔愣,不可思议于缘一仅仅只提及了细微得几乎可以忽略的颠簸,于是追问:“你难道没看到擦着过去的那列车吗?”

缘一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,岩胜心下一沉,两人视角所见的差异既可以是平安的理由,也可能是更加可怖的危机的前兆,他倒是宁可相信缘一才是正确的,自己只是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才会产生奇异的幻觉。确保了缘一的安全之后,他如释重负地将自己的视线从弟弟的脸上转移,紧接着,预料之中,岩胜看到了非常规的景象。

车厢里空无一人。

行走的侍者、座位上的乘客、通过小窗可以隐隐看见的司机……全部消失不见,缘一也意识到了不对劲,他的神色凝重了起来,缓慢地说道:“列车停电之后除了我们以外,所有的乘客都消失了……”

“不仅如此。”可能是一时间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多了,岩胜反而冷静下来了,他仔细地环视车厢,红漆白标识,还隐隐能看见漆下的铁皮,他道:“这个列车车厢的内部构造也变了,之前的列车是全白车壁,消失的不是其他乘客,而是我们,我们来到了另外一列电车上了。”说着说着,岩胜心忖,停电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,在十分钟之内将两个成年男性在本人都无知无觉的情况下,从一列高速移动的电车上转移到另一列电车上,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。

岩胜不断地在脑海中演算,再不断地将可能性推翻,焦躁无比。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突然被缘一握住了,他扭头一看,缘一正对着他轻轻微笑:“不要怕,兄长大人,我会陪着你。”

岩胜拧眉,面上显出几分不豫之色,问道:“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害怕?”缘一见状顺势改口,说:“其实是我害怕,兄长大人,请你握住我的手吧。”岩胜冷哼一声,到底没有挣脱开缘一的手,反而悄悄地,欲盖弥彰地回握,并且攥紧。

“我看看手机还能不能用。”岩胜从衣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,他本来心里没抱什么期待,但出乎人意料的是手机居然是满格的信号,这意味着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联系外界请求救援。岩胜刚想要拨号,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,他顺手按下了接听。

“不好意思……真……抱歉……请您照看一下我的孩子……我还出不来……”

手机的信号明明是满格,通话里却充满了杂音和像是风声一样的剧烈的回音,那是个女人的声音,听起来有些耳熟,岩胜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回想起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,电话那边的女人说话断断续续,几乎要被剧烈的风声掩盖。

岩胜没来得及问上一句,电话里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。

电车又颠簸了一下,似乎只是小小地经过一处不平的土丘,岩胜脚下的底板升高二十厘米左右又陡然落下,这样的触感有些微妙,坐在车里的人是能够感觉到车子行驶时碾压过的东西的,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分辨它们。这一次电车碾压过的东西,比起土丘,不平整的轨道,似乎,更加地柔软……

电话又打进来了,还是一个号码。

“承蒙关照……能不能请您……再多照看一段时间呢……我还是出不来……”

电车似乎又碾压过什么东西再次小小地颠簸,岩胜听到了极小声的,女人的痛呼声,伴随着电车底盘抬升落下,悄悄地响起然后又消逝在风雪里,而这个声音,和电话里的女人声音一模一样。岩胜如坠冰窟,这时他也分辨出脚下微妙的感受究竟是什么,那份诡异的柔软,来源于女性被碾压过的躯体。一节车厢的重量越为一百三十吨,远远超过了人体所能承载的重量的极限。列车的轮子从人体碾压而过,余下的只剩红与白的碎泥。

那个女人被车反复碾压,电话中的声音微弱到几乎无法被耳朵捕捉,她的喉咙想必已经在飞驰的轮子下碾得不成形状,也许扁桃体顺着干瘪的脖子流淌而出,伴随的是四溢的组织液,气管分成几截,从皮肤的碎渣中流露出一点森白的痕迹,可以合着风雪,发出嗬嗬的气音……

岩胜不愿再想下去了。

手机再一次响起了,岩胜没有接,叮铃铃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厢回响,回音延续着回音,重复着回音,这一片空间,全部充盈了叫魂一般的刺耳的铃声。缘一当机立断,对着兄长说了声抱歉,便把手机狠狠砸向地面,随着一声巨响,手机外壳内芯已经全部报废了,电话铃终于停止,缘一和岩胜都松了口气。

但没过多久,那个报废的,理应丧失所有功能的手机,再次响起铃声,叮铃铃,叮铃铃,叮铃铃……

电话自动接通。

【……太感谢了……我可以出来了……我来接孩子了……麻烦……】

车厢的后门被敲响了。

——TBC——   


评论(19)

热度(417)

  1.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