鸶鹭

社恐又发作了救命!

【继国兄弟】握粟出卜

神明缘一x非常倒霉的凡人岩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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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正文:

继国岩胜在年岁尚小的时候便知晓了一件事情,那便是神佛无义。

他躬身擦拭神像,动作仔细,不遗浮尘、不落余灰,劣质的金漆都锃光分明。事毕,便将那破裤子退下来的抹布叠成方块,置入神像旁积杂的小间。他盘膝而坐,也不顾礼仪,倾诉苦心。

“若你当真瞩目人间,便请开开眼,如今兵连祸结、白骨露野,贵人如嗅肉鬣狗,穷兵黩武。行道路上三步遇尸骨、五步见流寇。端得是日影西斜,暮云合璧,如今这般世道,好人绝无安宁,反叫恶人长命,岂有此理,世理已废,却无人胆敢重立新理。”

神像面目含笑,宝相庄严,无悲无喜,无爱无恨,低眉俯视这落魄神堂,未有言语。

岩胜不觉泄气,他从不敬神,与其说是来侍奉御神,倒不如说是将那神像当成涂漆木块无甚稀奇,还可闭目塞听不至泄密,每当岩胜心有郁结,便来此诉苦,凡人庸碌,人生百味皆苦,仔细想来,他竟是日日来此从不缺席。社主还道他心诚,岩胜但笑不语。

说来岩胜与这尊神倒是渊源已久,他出身显赫,又是崧生岳降天资卓绝,打小便顺风顺水,指天东仆佣不敢西去,道河升下臣不敢捕鱼。彼时府中便供奉这位神明,他的父亲时常带他焚香拜祭,烟雾缭绕之间他只偷着抬眼看去,那神像虽有五官雕琢却面目模糊,只有一股慈爱淡泊的神韵。他一时有些怔愣,努力想分辨样貌,却无论如何都不得关窍,时间一长,他的双目竟有一种灼烧刺痛,仿若张目对日,余温不去。

所幸父亲及时察觉不对,一把将他扇醒,不然怕是从此要做个盲眼瞎子。岩胜后怕不已,只道神明小气,瞧上一眼便要劈头盖脸判出个大不敬。

只可惜世道无常鬼上天,战乱爆发后,其父举家投靠西军,还没来得及发光发热便被敌党挂记,只派三五队轻骑和一二火桶,夜转西壑,偷袭而来,转瞬间宅邸便火光冲天。继国氏顶天立地的家主、岩胜的生父在那一晚被人斩下头颅,那颗金贵的脑袋在满是血污与尘土的地上滚了又滚,鼓睛暴眼,竟是死不瞑目。

举办过春华秋宴的风雅宅邸被憎恶与愁苦的喘息占据,岩胜慌不择路,逃入神堂,本以为这是方外领域神家重地,那凶神恶煞的兵士必定有所顾忌。却不成想他此念大错特错、天真无比,追兵提刀赶来二话不说便把精美的木堂劈开,常人手臂高度的神像摔落在地,泥塑木制的神身四分五裂。岩胜霎时间看向屋外,只期盼神明开眼,降下一道惊雷,惩戒这群不速之客神前失仪。

然而屋外平静如许,众星拱北,参横斗转。

岩胜失语,惊惧之际被府中仆佣武士护送撤离,直至远离故府百八十里,他仍难以回神、不可置信。怎的神明对于小错斤斤计较,恶人来府烧杀抢掠便全做不知?

老仆敲开一户农家大门,对着开门农妇倨傲地道他们需在此处歇脚一晚,叫她们速速腾出空房。农妇本是唯诺表情小心谨慎,但一见他们衣上继国家纹,神情便陡然凝固,眼中蓄火,显出惊心动魄的仇恨表情来。她凄声道:“我家幺儿年前被征做士兵,你们叫他去做些斥候刺探活计,生生叫他送了命!”

老仆不以为然,道为主公尽忠天经地义。农妇嘴角一咧,冷笑出声:“你们府中私兵兵强马壮,从农家强征的士兵却连武器都不配备齐全,刻意让他们送命,你且问问十里八乡的村人,谁家的儿郎没被你们戕害?”

这间动静巨大,其余村人都探头来看,人人眼中冒火,看向他们的表情极为不善。老仆似是觉得被下了面子,不耐烦的暴呵出声,想要吓退这群愚民。农妇面上显出几分快意来:“我们瞧见东边方向火光冲天,想必那狼心狗肺的家主已然归西!苍天开眼!苍天开眼!”

这话着实戳人肺腑,老仆大怒,拔刀便将农妇捅个对穿,血花四溅。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结束,岩胜还未反应过来,便见那农妇的身体软倒在地,浓郁的腥气冲鼻,继国府人间炼狱的景象重现,到底只是半大孩子,岩胜捂唇干呕,却什么也呕不出来。

村人在短暂的沉默后,便齐声怒吼:“恶有恶报!苍天开眼!”甚至还有胆大的农家汉子抄着农具冲出来,想要让他们血债血偿,一行人慌忙逃离此地,奔袭数里,仍是惊魂未定。

“他们所言当真……?”岩胜呐呐出声。

老仆毫不退避道:“少爷贤身贵体,万不可为刁民挂心,如今领土有难,壮年男丁捐躯合情合理!”岩胜沉默片刻,道:“如今府邸陷落,门客奔逃,境遇落差有如云霄谷底,我同平民百姓也无甚区别。”

明月皎皎,却有阴云蔽空,如水月光照在老仆脸上平白多了几分诡谲之意,林间阴翳入他眼底,究竟是何神情也看不分明,半晌,他语调古怪道:“少爷同平民百姓无甚差别?”

岩胜不明所以,点头应是。须臾之间他便被人按倒在地,那老仆狠掐他脖颈,口中念念有词:“荣光在你,衰败在你,继国家百年积淀毁于一旦,你不思东山再起,反倒挂念那些贱民,勿要再给老爷丢人现眼,且下去陪他罢!”

岩胜勉力挣扎可毕竟人小力微,老仆又曾为武士,他难以撼动老仆铁臂,面颊通红难以呼吸,手脚扑腾间抓到了什么东西,想也不想便将那物冲着老仆狠狠挥去,老仆松皮似的面上霎时多出一道血痕,力道也放轻些许,岩胜抓住时机,挣脱逃离。

一旁的仆从这才反应过来,赶忙上前将那老奴压制。岩胜喘着粗气,眼圈晕红,他低头看向手上凶器,却发现那不过是个布制御守,是弥生月家父带他去大社求得的,他那时还心中腹诽这神明万事不挂心,御守也不显灵,买来全当摆设,光给了神官便宜。

布制御守怎么可能将人脸庞划出血口,所以定然是神明留意。

他心乱如麻,千头万绪一同涌入,越理越晓得愁肠百结。那暴起老奴也从魔怔中清醒,于是连连磕头认错,直道他鬼迷心窍。岩胜半点不想搭理他,不成想那老仆竟然拔出刀来,从肚腹左侧一路横切,森白肋骨可见,肠子以及一些旁的器官自巨大的伤口流出,他摇摇晃晃走了几步,颓然倒地。

诸事纷纷籍籍,难有余暇上心处理,岩胜只觉大脑嗡鸣眼晕迷乱,旁事再难达意。他看着那人血腥尸体,心中陡生愤恨之意,一边想着此人举止怪异似幽魂附体,一边又认为这人本就不安好心,兴许只是在寻机自刭,既全了忠义,又无需挂记他这拖油瓶,昂首挺胸下黄泉,好赖都让他一人占尽。

他挥手叫剩余的仆从处理尸体,拿出御守怔怔凝视,御守为藏蓝布底,上写免灾开运四个大字。

四下无人,岩胜也不管失仪不敬,将满腹怨恨倾泻,咒骂出声,声音都尖锐得发劈,他心道若有一面铜镜看清他面皮,那定然狰狞无比。他死死凝视天空,期盼降下神罚,他继国家恶贯满盈,他虽对此一无所知却也要父债子继,如今更是污言秽语辱骂神明,若要判下罪行,便是死不足惜。可是天空仍旧未有动静,恶客闯入他府劈砍神像这神明不介意,如今他指天叫骂也不挂心,凡人都没这般的好脾气!

莫说什么神明不见凡事,御守神像皆是神明身外之身,当面叫骂无异于附耳暴鸣。

岩胜自觉人生短短几年纯属白活,对错颠倒是非不分,难怪招人怨恨。他哽咽道:“我先前还恼恨你不肯开眼为我们逞个公道,现在想来,眼是开了,却是别家的祈愿,我们这飞来横祸是你降下的报应?”

理所应当无人回应。

“伤我是你,救我又是你。”他用手揉了揉眼睛,之前仓皇逃离之际曾狼狈摔倒在地,养尊处优得来的白嫩小手粘上泥沙,在眼窝处涂抹污秽,又被泪水晕开。

岩胜突然感到脑袋被个物什砸个正着,他下意识将那物拿下,定睛一看,是一颗卖相极佳的红果。

民间有老话称,娇儿食红果,此生尽无忧。

岩胜意识到此中真意,觉得这神明比他幼稚,他五岁就不信这种传言了,可是面上还是情不自禁的,破涕为笑。


此后他与侍从辗转逃命,有关他的通缉令铺天盖地,有一侍卫终究受不住这苦难日子,又垂涎岩胜项上人头所能换来的小判金币,便趁诸人不备之际收拾细软连夜奔离,出卖主公消息。那一次着实惨烈无比,虽说叛徒已被手刃当场,但手下忠心侍从俱已丧命。岩胜极目远眺,天地之大,飞鸟亦可归巢,独他形单影只颠沛流离。雉头狐腋养尊处优的日子逐渐远去,现在回忆,恍惚间惊觉落魄生活匪伊朝夕。

他日日对着御守倾吐哀意,如今他孤身一人,唯有御守身旁作伴聊以慰藉,岩胜偶尔途径供奉这神明的神社,也会进去参拜,这时他发现自己直视神像时眼中再无灼痛。四周百姓虔诚叩首不敢抬头,唯他可抬颔挑眼,不带敬意。

他在一个偏僻村庄暂且定居,这村子徬山而建风水极佳,未过多久战火便烧至此地。人人不敢解衣而眠,生怕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首分离,所幸灾火只是波及,将军们并不打算另外开辟阵地,于是村人便时常能看到流民瘫软匍匐,挣扎爬来讨要吃食,命贱如蜉蝣也不甘朝生暮去。

村子的东边住着一贫困老妇,自身衣食尚且难保,却有一副菩萨心肠,散尽微薄家财换作食物药品,为流民续命。当那群人痛哭流涕感谢之际,老妇只微微一笑,道:“神明会保佑你。”

岩胜隔着一段距离见到此情此景,心中不无感慨,忽的,他的衣袖被人轻轻扯动,他低眉一看,原是个小童面带好奇含糊问道:“何为神明?”

岩胜语塞,不知如何回应,他抬目,但见曜日杲杲,和云溶金,于是抬手指天:“瞧见了吗?骄阳烈日,此为神明。”

小童略一歪头道:“日轮普照田地,赐万物以生机,便是神明?”

“不。”岩胜一字一顿道:“是朝而日升,暮而日落,不为凡俗世理变迁转移。”



那善心的老妇死了。

据说是被那群饥饿发狂的流民生生踩踏至死。老妇本不富裕,硬是从拮据的生活里挤出一点油水已是不易,没过多久她的恩情便如烛蜡点地熔作烂泥,老妇无论如何也给不出吃食了。可是当她满怀歉意地对着流民道她无法再布施时,所有人神色都变了。人们手中还捧着有缺口的烂碗,面上殷切尚存的期冀转瞬间化作狰狞仇怨,鸱视狼顾,豺猛蜂毒。

“你方才分明给他米粥,怎不给我?”

“恩人,小女再不吃饭便要生生饿死了,请您通融一二……”

“我来此地五日有余,日日来此等候,日日轮不上我,如此不公如此不平!”

老妇勉力解释,可她虚弱的声音如何能压过这浩大声浪,流民排成一列,纷纷伸手,举步向前,正面看去像是佛寺供奉的千手观音,只是这观音,不赐福只夺命,老妇被众人铁足跨过孱弱身体,不多时便一命呜呼。打头的人神志不明,后面跟随的人又视物不清,谁会在意自己践踏了一位老人尸体。流民涌入老妇家中,翻箱倒柜,却什么也找不出来了。

后来,这群贪心不足鹰瞵虎视的流民被村人赶出村庄,临走,他们还用怨恨的目光无言眺望。

岩胜再一次来到了神堂,他道:“我又误会你一项,神明是该无情无义、万事不理,凡人之躯做善行都得被恩将仇报,善因结恶果,好心相助一时,却帮不了一世,老妇绝无义务帮助流民,但她拒绝施恩,在流民眼里便是天大的罪过,扶倾济弱竟生生济出仇来,若是一开始便任他们自生自灭也不至于赔上一条性命。”

“人的恩情米粒大小转瞬即忘,尚且如此,神的恩典可撼海移山,更不可轻易交付,你是对的,你端坐高天,不该垂怜世间。”

他看着端庄的神像,倏忽间生了几分悲怜,能抛下红果哄小童开心的神明,不可能会乐意铁石心肠冷眼看人间,奈何世道炎凉人情薄如霜,岩胜偶有遇到人们败德辱行便深觉不适,那么眼可通天地的神明,每日所见龌龊之事,想必是他的百倍、千倍、万万倍。

你又作何感想呢?

他呢喃出声,见神像无甚动静,又慨叹自己到底也是魔怔了,苦笑道:“我知晓你可听见,我还未向你道谢,谢谢你愿意容忍我这些日子的满腹牢骚,于你而言,我也是个聒噪的丑恶人类。”

说罢,他便起身离去了。神堂空无一人,重归寂静,那神像的眼睛突然偏移,木制的眼珠朝着岩胜离开的方向望去,久久没有挪移。



转瞬间数年过去,战事仍是焦灼,还未打出个胜负来,两位将军便打起了以战养战的主意,直把附近的村庄都当做军粮补给的用具,明令村人一年内上缴大量粮草便可保得身家性命。可田地产出的粮食到底有限,上供便不余自家口粮,几年下来,饿殍枕籍,尸横遍野。

岩胜曾偷着出村打探消息,得了个意外之喜,那便是他的通缉令早已撤离,再没人惦记他性命。再稍一打听,原是当初放火杀害他继国家上下三百余人的那支轻骑,被他们的主公卸磨杀驴,那支轻骑部队本就负责干些腌臜活计,日子一久声名狼藉,他们主公为了平息部下不满,便下令将那队伍中的所有人尽数处死,还借机捞了一波好声名。

始作俑者化鹤归西,旁人懒得在意他这无名小卒,张贴通缉令也是平白浪费纸墨,何必。

岩胜道当日惨案恐怕也并非神明降罪,世事无常,非为报应,单作人祸而已。

岩胜倏忽间觉得疲惫无比。

将军们要求上交的粮食份额越来越多,农家汉子勒紧裤腰带挥汗如雨日日耕作都难以供足,而且连年旱灾焦土生烟,不少田地颗粒无收。衣食难保再加上兵燹之祸,许多百姓生如待宰猪猡苦不堪言,还不若干脆一抹脖子,蹬腿一去只是刹那痛苦,耕作过活却要受数年蹉跎,日日提心吊胆不得安宁。

可即便如此,易子而食析骸而爨的现象仍未发生,贫苦是真,绝望是真,却不至于真的丢了为人尊严,直化作豺狼走兽。这和往昔重灾患难后人间炼狱之景有了偏离,他瞧见农人眼中,死寂的碎冰下仍含着影影绰绰的微光。他们道:“神明会保佑我们。”

岩胜不可置信地问道:“可神明分明不曾显灵,存在与否都尚未可知,你们为何如此笃定?”一位庄稼汉子闻言笑道:“后生小子,你可曾直视神像?”岩胜点头。汉子道:“直视数息后便会眼眶发热,以示惩戒,神明定也在关注我们。”

“可他只干了这一件事。”

“足矣,只消让我们知道神明存在,我们就能活下去。况且……”那农家汉子又笑了:“哪怕我们冒犯,也没人真的双目失明,看得再久,也只是眼眶发痛而已。”

岩胜瞪大眼睛,无法言语。



为了祈福,村子决定举办祭祀,说是祭祀其实极不妥当,村人无财物置办祭祀所需器具,更无神官巫女吟诵神辞起跳神乐,所以只得不断精简。仪式所需伴奏乐器为笛、钲、太鼓,着实凑不齐全,于是便找到心灵手巧的妇女自己动手制作,然而到底是农家见识,所得乐器音色不宫不徵,吹出一段乐章半段不在调上,但毕竟条件限制,便也无人置喙。

再就是神乐舞,村中无人知晓舞艺关窍,欣赏尚可,要他们亲身上阵实为强人所难。于是只好略过,依次而来的榊舞、矛舞、剑舞只会更具技巧,门外汉再怎么勉力模仿也只会显得不伦不类。于是当岩胜表露自己有剑术基础之时,起舞的任务毫无疑问落到了他的头上。

他想婉言谢绝,岩胜不觉得一次粗劣的祭祀可以使得天空云蒸雨降,田地穰穰满家,可他的手无意间摸到了那个布制御守,于是岩胜吞咽下了几个音节。

他环顾四周,见人们虽形销骨立,眼中却还存着生的期许与欢欣,而这一切的起源俨然是那不动如山冷眼旁观的神明。岩胜心道:神明也无需干涉人间繁杂,存在本身即是作为。如此一想,先前郁气不平如汤沃雪消失不见,他再看向庄严神像,难得的,直面了自己心中的敬意与怯意。

祭祀起于暮春晚间,澹月梨花正是清艳,岩胜身着无文白绢所制水干斋服,下身裙袴,足蹬黑靴,眼角一尾飞红,手捧长剑,略一错步,便起了剑势。他独行梨花坞,衣袖翩跹,身沾香雾,举剑横于眉眼,剑光和月化作半圆。

梨花冷艳欺雪,溶于天上皎皎白月,春惜月,繁花纷飞时节,长剑带风,直将枝头花瓣席卷,梨花落于岩胜长睫,他略一迷眼,手拈衣袖,旋身转体,长发飞扬,甩落一身梨花雪,当真是瀛洲玉雨,美人垂面。

静夜沉沉,浮光霭霭,溶月冷浸香风细雪。月下舞者身姿浑似姑射仙人,天姿灵秀,意气舒高洁。岩胜转至寒水之边,木桥带缝,左摆右摇,他长袖细穗点水,激出涟漪一片,陡然模糊圆月与岩胜眉眼。岩胜剑尖挑水,举剑向天,澄净之水化作人间通透弯月,长弧绰约风姿,他再俯身而下,水汽迎面。

神堂狭小,只在室外开祭,木桥之前独置高座一只,邀神明赴约。

村人吹奏神乐,老人眼带泪水,枯手拍案,迎合鼓点。

有传言称,祭神之日若可上达天听,便可引得神降,奢求垂怜,但这向来只是传言,从未实现。

村中老人看那舞姿鸾回凤翥、动人心弦,若神明当真有意,怕也是会侧目于这等天人风姿。

岩胜浑然不觉,四周火灯几盏,光华晕乱,灯同月色,花怯春寒,梨花犹落似细雪纷乱。他舞步几经变转,却抖落不了花瓣。岩胜忽觉有人轻捻他发丝,不着痕迹回头一看,身旁空无一人,他心中纳罕,但见白瓣自鬓旁零丁飘落,他恍然惊觉,原是有人拂去他发间花雪。

再一转身,岩胜远远望见主座上端坐一人,面盖雪白符布,容色不清,指尖轻点座椅扶手,合他舞步,很是惬意。晚风骤起,那符布微微扬起,岩胜看得分明,那人唇角,弯似新月。

舞毕,岩胜再定睛望去,座上空无一人。他同前来道喜的村人慌张问询可有看到主座人影,他们连连摇头,皆道从未有人坐上主座。岩胜怔愣间只觉大梦一场,移步上前,端详高座华间。

他何等心思,很快察觉不对。辰时风大,吹得梨花飞遍此园,仅有此座,不沾片叶,于是岩胜伸手触摸椅面。

余温尚存。

——end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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