鸶鹭

社恐又发作了救命!

【狛日】服务区之外

      心虚地艾特一下,是发烧的题目,只不过写着写着跑题了(对手指)@狛日专属粮仓 

      发烧中的日向突然接到了来自平行世界的狛枝的电话的设定……

      前后文风突变,注意!

      ooc预警

      一腔激情,写了将近九千字……







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起因是一条奇怪的告白短信。

短信上只简简单单写着:我注视着你很久了,我喜欢你。

因为发短信的人的号码并不在通讯簿之中,所以短信上面只标有一串陌生的数字。日向的第一反应是发错人了,第二反应是诈骗短信。毕竟谁家的告白短信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标注一下的……

不过单身已久的日向心里总抱着一点幻想——搞不好是人家紧张过头,忘记写自己的名字了?

他反手回拨了过去,在“滴滴——”的一阵忙音过后,电话中传出一道悦耳的女声:“对不起,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。”

日向:…………

果然是诈骗短信!

日向感染了季节性流感,因为高烧不得不休假在家,病情反复得有些厉害,他基本时刻都处于大脑一团浆糊的状态中,根本没办法正常思考。在理性思维混乱成下水道旋涡的同时,感性思维却在直线上升。

他久违地伤春悲秋了一下,好不容易接到告白还是来骗钱的,他的高中生活真的是乏善可陈到感人泪下的地步了啊!

话说现在的诈骗团伙是不是专门盯准那些没有女朋友的阿宅们,利用他们渴望脱单的心理捞上一笔?

这个道德水准可以说是很没有下线了!

日向头顶冰袋、口叼温度计,躺在床上义愤填膺地想着。

然后一股晕眩袭来,日向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睡意,越发沉重的眼皮终于闭合,陷入了梦乡之中。

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,已经是第二天的日上三竿了,日向测了下体温——37度,虽然还是在烧,不过与之前即将冲九破十,让人很担心会不会被烧傻的高温相比,病情还是有所好转。

日向翻身下床,打算给自己弄点吃的,犒劳一下与病魔英勇战斗的身体。就在这个时候,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了。

他拿起自己的手机,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——还是一串陌生的号码。这和昨天的诈骗短信的号码是一个吗?日向有些犹疑地想着,思考再三,还是点了接听。

“这是你的答复吗?”

话筒中的声音很是沙哑,甚至还能通过电流干扰的呲呲声,发现微微的颤音。

毫无疑问,这个音质属于与他同班的同学狛枝凪斗。

日向感觉莫名其妙:“什么答复?我有给过你什么答复吗?”

“呵……早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……我还一次又一次地抱有希望……跟你这种半桶水待久了,果然也会影响到我吗……”

狛枝说话声音很轻,还断断续续的,但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愤怒。

日向只觉得自己仿佛错过了无数章节直接来到了大结局,他的脑回路和狛枝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,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。

什么答复啊……他平时和狛枝就没怎么说过话好吗?狛枝也没有拜托过他什么……他连狛枝的手机号都没有存在手机上诶……

思前想后,日向还是谨慎道:“你是不是打错号码了?我是日向。”

狛枝沉默了一会儿,呼吸越发急促了起来,情绪似乎很不稳定的样子。

日向觉得狛枝这么来势汹汹的,说不准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把人家得罪了,但他从脑海中使劲翻腾,死活找不出来他们俩的梁子是结在哪里。

他们俩几乎没什么交集啊……见面都懒得点头的那种……

“你是想转移话题吗?不要顾左右而言他,回答我的问题。”狛枝的声音很冷,给人一种奇怪的压迫感。

日向急的头都快秃了,他完全不知道狛枝在问什么,自然也给不出什么对方乐于听到的回答,况且他此时烧还没退,脑袋还一抽一抽地疼,思考这么迷乱的问题,简直是身心的双重折磨。

他嗫嚅着,决定坦白:“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,我记得我们之间没多熟吧?我也没和你做过什么约定啊,答复什么……”

日向说着说着,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,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——狛枝是戏剧社的!

还是他把狛枝拉进这个社团里的,当初那个社长觊觎狛枝那张好脸蛋已久,千方百计想要拉人家入社,结果屡战屡败,后来社长就来找到了他,希望他能做做狛枝的思想工作。

日向当时觉得很奇怪,他和狛枝关系一般大家有目共睹,怎么还会有人觉得狛枝会听他的话呢……不过答应人家的事也不好反悔,于是他就找机会试探性地向狛枝提了提入社的事。

出乎意料的是,狛枝竟然答应得很爽快。

回忆到这里,日向总算是自我感觉良好地猜出了狛枝突然打电话过来,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的原因——这是在对台词啊!

不过找谁不好,偏偏要找他……他们俩有那么熟嘛……

几乎已经被烧糊涂的日向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逻辑推理很有问题,放到那什么弹X论破片场里是要被给差评的。

心里有些不爽,于是日向干脆地说道:“我不想再继续陪你演戏了。”

“……你说什么?”狛枝的声音越发低沉了,如果不仔细听,很可能就会直接略过去。日向刚想重复一遍,狛枝就紧接着说了下半句:“你连虚与委蛇都不愿意了吗?”

虚与委蛇是什么意思来着?

这是日向的第一反应。

他在脑海中回忆了半天,才勉强回忆起一点迅速还给老师的国文知识。貌似是说对别人虚情假意吧……这个词能用在演戏上吗?日向有点纠结。

不过还没等他纠结完,狛枝似乎就已经从他沉默的态度中迅速脑补了什么,然后冷笑一声,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。

猝不及防被挂电话的日向:???

他愣了一会儿,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机界面,实在不知道狛枝这演得是哪出。

不过对方应该是生气了,因为自己不帮忙吗?还是说猜错了狛枝打电话的原因?日向有些疑惑,他因为高烧而跌到谷底的智商,实在没办法支撑他进行这么复杂的思考。

思前想后,他决定把事情问清楚,于是点了回拨——

“对不起,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。”

诶……?!日向有些错愕,狛枝又没有跑到深山野岭、荒漠戈壁里去,怎么可能收不到信号?退一步讲,哪怕他真的胆大包天,上课期间逃课去和棕熊相扑,那也应该没办法打到他的手机上啊?

总不可能服务区之外的信号是只出不进的吧?

日向不期然想到了之前收到的诈骗短信,也是只能收信却没办法回拨,他当时以为是诈骗团伙专门把信号加密了,现在想来或许不是这样的。

再加上短信和电话之间微妙的时间差,日向睁大眼睛,不可置信地想到:该不会那通告白短信是狛枝发来的吧?

他连忙调出之前的收信记录,记下了短信的号码:5202333333,然后看向通讯记录,翻到最近的来电显示:5202333333。

果然是一个号码!

所以说他打电话过来是为了要告白的答复?

日向有些纠结,他扭头找出自己的同学录,翻到狛枝那一页,看向他的电话号码:5202333333。还是一个号码啊……看来不是有人恶作剧用变声器来戏弄自己了,日向有些遗憾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。

也是,那种刻薄的说话方式别人学也很难学得相似的。虽然也不排除狛枝把手机借给别人或者手机丢了的可能性,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他——电话那头的的的确确是狛枝本人。

怀着微妙又有些复杂的心情,日向拨打了通讯录上的号码,他本来也没抱什么能接通的希望,只是无谓地想要平复一下自己诡异的情绪。

出乎意料的是,电话在短暂地嘟了两声之后就被接通了。

“你有什么事吗?日向。”电话那边传来狛枝平静又淡定的声音,和之前那个阴阳怪气的态度判若两人,实在不像是刚刚告白被拒的样子。

日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,按照他之前的推论,这通电话应该打不出去才对……现在怎么又能接通了?

因为沉默了很久,狛枝还疑惑地发了个鼻音,日向这才回过神来,语气艰涩道:“你现在在那里?”

“我在学校啊,现在是上课时间,你终于把你那金鱼脑彻底烧坏了?”狛枝的语气很奇怪,像是根本没有料到日向会打电话过来。

如果在学校的话,就不可能不在服务区了,现在他打过去也能接通,不可能之前不在服务区,不到十分钟又回到了区内,而且这种事情也没有撒谎的必要,他回到学校后随便找一个人问一下就能真相大白。

随随便便应付了几句就挂断电话,日向再次从来电记录中回拨,得到的结果仍然是:“对不起,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。”

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。

 

 

 

…………

 

 

 

 

日向自己都没发现,他是个出色的棒球选手,他能朝着别人的心口打出漂亮而利落的的直球,也能把别人朝他打来的球原路打回去。

真的是凭本事单身。

七海总是微妙地对日向说:“我觉得你很有当渣男的潜质。”

谁叫迟钝是恋爱的原罪呢?

半年前,班长七海组织过一次聚会,基本上班里的人能来的都来了,连狛枝那种不怎么合群的同学都到场了。

年轻人的聚会,自然少不了游戏来助兴,颇为俗气但是很能炒热气氛的国王游戏,就是众人不二的选择。

但是……

“哇,这都十几局过去了,怎么还没有轮到狛枝同学啊?”

“像我这样的垃圾虫子,唯一能够宣之于口的优点,便只有幸运了。”

“幸运这种东西总不可能一直作用下去吧?我就不信接下来还轮不到你!”

…………

“又轮空了。”

“这小子真有点邪门诶……”

每次狛枝要不就是成为国王,要不就是完美避过国王的随机指定,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出丑的可能。

此刻聚会现场一片人仰马翻,式大脸上还贴着小纸条,艰难地从桌子底下伸出一只手来,嘴上还在嚷嚷着:“继续,继续来!”

见状,狛枝微笑道:“我在来的时候被车撞过三次,被楼顶上掉下来的花盆砸中五次,被脏水溅过十二次,一路红灯,所以这次的游戏应该只会发生对我有利的……”

“啊!这次我是国王!”唯吹兴奋地叫了出来:“请三号躺在地上,五号趴在三号身上做三十个俯卧撑!”

“……事情。”狛枝呐呐补完之前被唯吹打断没能说完的话,看着自己手中的三号牌,惊愕地睁大了眼睛。

原本已经有些疲惫的众人顿时原地满血复活,他们目光灼灼地看向狛枝,活似一批批饿了许久的野狼,七海感慨道:“这就是flag秒立秒收吗……”

狛枝被这些视线看得有些发毛,轻声问道:“那谁是五号?”

“是我。”因为手气不佳,之前一直存在感不高的日向出声。

听到日向的声音,狛枝攥着三号牌的力度骤然间加大,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,看上去十分紧张。日向倒是比较淡定,他一边起身一边大咧咧地说:“我刚听到我的号码的时候都惊到了,不过还好另外一个人是狛枝,不然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。”

狛枝赶紧垂下头,卷曲的头发投射下的阴影正好遮掩住自己的半张脸,好让别人看不到他的眼神。唯吹兴奋地开始起哄:“诶——难道小创创你对他……”

话没有说完,只是把最后一个“他”字脱得很长,配上唯吹的神色,颇有一种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感觉,其他人也适时投来了揶揄的目光。

日向笑道:“因为狛枝是男孩子啊,如果是女孩子的话会很尴尬的。”

完美的避过了他们刻意抛出的八卦。

闻言,唯吹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,道:“那就快一点吧。”

他们聚会是挑了一家包间作为场地,空间还算宽敞,起码找到一处能躺着一个人的空地是很轻松的,为了不让狛枝在躺下的时候弄脏自己的衣服,有人还专门叫服务员多拿了一块小桌布,规规整整地铺在地上。

狛枝躺在桌布上,看着日向慢慢俯下身来,撑在他的身上,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快极了,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,他出声道:“你能完整地做三十个吗?”

日向以为他是怕自己压着他,于是安慰道:“三十个不算多,我能做下来,不用担心。”说罢,便开始弯曲自己的胳膊肘,缓缓俯身。

他与狛枝的距离拉近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,两个人之间呼吸交融,甚至在完全俯身下来后,狛枝长而卷翘的睫毛扫过了他的眼睑,两人赤/裸/在外的皮肤紧紧相贴,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惊人的热量。

两个人的嘴唇离得很近,日向觉得有些尴尬,于是微微偏过头去。不过在这样近的距离下,这样的小动作也只能起一点心理安慰的作用。有意无意地,狛枝的嘴唇擦过日向的脸颊,有些痒,日向觉得自己脸皮发烫,差点做不下去接下来的俯卧撑。

好在他忍住了,只是默默加快了速度,明明包间内空调开得很足,运动量也不算大,日向却已经汗流浃背了。他喘着粗气,一滴汗水沿着他的脸颊一路下滑,最后滴到了狛枝脸上。

“对不起。”日向赶忙道歉。

狛枝倒是没有生气,神色不明地仰头看向日向的脸,条件反射地想擦一擦汗,却发现以两个人的动作根本没有办法移动手臂,只好作罢。

也许是另一个人身上真的太温暖了,也许是一点微妙的心理因素,两个人都出了不少汗,汗水与汗水滴在一起,逐渐混淆了两个人之间私/密/气息的界线。

三十个俯卧撑一做完,日向就赶紧爬了起来,到空调风力比较大的地方,冷却自己身上的温度。狛枝慢悠悠地起身,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和脸颊—— 一片湿润。

散会的时候,西园寺还调侃道:“没想到无往不利的幸运max,也有马失前蹄的一天呢……”

“没有哦。”狛枝反驳道:“我的幸运一直都在。”

西园寺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,看向了走在最前面的日向,最终还是没能说什么。

 

 

 

…………

 

 

 

 

日向又顶着被当成智障的风险,反复做了几次实验,得出了一个结论——只有回拨说话比较异常的那个狛枝的电话,才会出现不在服务区之内,无法拨通的情况。

而这边行为模式与他之前认知的没有明显差异的狛枝,则是联系顺畅,不管是他给自己打电话,还是自己给他打电话,都没有什么阻碍。

日向姑且把这两个狛枝分为狛枝a和狛枝b。狛枝a就是与他朝夕相处、能大致理解对方想要表达什么的那个,狛枝b则是经历轨迹与他印象中有一定出入,导致没办法正常交流的那个。

他大致分析了一下,觉得两个人应该都是狛枝,不存在什么冒充骗人的情况,毕竟他身上没有什么可以图谋的地方,这种伎俩作为骗术也不够看。

两个狛枝之间应该是经历上有许多共同点、甚至是大致相同,只是自从某一个节点开始发生了分歧,导致两人经历差距越来越大。

这样的推理,让日向想起了在各类作品之间泛滥的平行时空理论。

现在已知狛枝a和狛枝b的共同点有:都在希望之峰、都和日向是同学;不同点是:狛枝b疑似向他告白了。

但这里的不同点是结果,导致两方差距的原因目前还不清晰,毕竟目前手上的信息太少了,没办法得出什么精确的结论。

只能说,来自平行时空的狛枝b能够在无意之间单方面联系这里,并且误把这里的日向当成与他同时空的那位日向b。

日向心想:如果还会有下一次的电话打进来的话,一定要多获取一些信息才行。

然后没过多久,第二通电话果然还是打了进来。

“喂?”

那串数字在屏幕上刚刚亮起的时候,日向就心有所感,用最快的速度接通了电话。

对面一阵沉默。

日向心里咯噔一声。

他之前有些担心,第一通电话打来时,他那个态度会不会对那个世界的自己造成影响,但仔细一想,如果那个日向对狛枝也有感觉的话,应该会在狛枝明显疏远他的时候察觉,之后他们把事情说清楚就好了;若是没有感觉的话,他之前的态度就无可厚非了。

以狛枝的性格,若是成了,打电话过来不会有这种沉默;若是没成,以他的骄傲和聪明也不至于死缠烂打,多半会把他的手机拉黑或者另找机会徐徐图之。

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……

日向打起精神,聚精会神地准备听下去。

“我们分手吧。”那个狛枝终于开口了,语气听不出喜怒。

等等?!刚告白就分手?

日向愣了一下,旋即马上清醒过来,排除了这个可能,昨天才打电话要一个解释,一天的时间用来解释清楚误会再定情都短了,更别说交往以后光速分手了。

这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应该是相同的才对……所以,这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的狛枝吗?日向在心里姑且把这个狛枝命名为狛枝c。

“……为什么呢?”日向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,作出悲伤的样子。

“我们在一起有半年了吧?”狛枝平淡地说:“上次同学聚会之后,我就向你表白了,你很清楚你能接受同性,你也能接受我,不然你不会在玩国王游戏的时候是那种表现……但你一直是这样,按照自己的认知理解与常识,强行给自己上了一层后知后觉的枷锁,你不是迟钝,而是不愿意接受,装傻充楞来混过去。”

国王游戏……迅速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,日向瞳孔一缩,明明在那之后一切都很平常,狛枝没有告白,他们还是同学。

这就是不同节点的选择而衍生出的平行世界吗……?

“你为什么会接受我的告白呢?如果你真的打从心底接受不了的话,在我说我喜欢你的时候,你就应该揍我一拳,然后跑得远远的,但你没有,甚至在我故意卖惨的时候动了恻隐之心,顺水推舟地答应了。”

没有发生过的事情,日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评价,他将自己代入了一下,仍旧不明白。说到底,日向也不够了解自己,他的很多选择是下意识不禁思考作出的,但他很少会去想,他为什么要这么做。

如果是我的话,被狛枝表白了,但我不想接受,也不想伤害到他……

我会怎么办?

他如此想着。

于是日向没有吱声,继续听着狛枝说下去:“我真的观察了你很久,我自认很了解你的行为模式,我觉得哪怕你只是出于怜悯之心、高高在上地付出感情,我也可以让你动真感情。”

“是我傲慢了。”

狛枝的声音有些失真,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意味:“你的外壳坚不可摧,我的外壳也坚不可摧,我们一开始就没有接近过彼此,是两个离群索居的人抱团取暖,无意义地满足自己的获得感。”

“我们隔着三步的距离。”

日向有些怔楞,他听着电话挂断后传来的嘟嘟的忙音与重拨后的女声——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。

 

 

 

…………

 

 

 

日向创究竟喜不喜欢狛枝凪斗呢?

他说不清楚。

狛枝凪斗究竟喜不喜欢日向创呢?

日向创也说不清楚。

他不是真正的傻子,一个旁观者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他看不出来,日向知道狛枝对他的关注度不同寻常,他却并不认为那样的不寻常对双方而言是件好事。

他很小的时候,就能听到长辈对他的叹息:“这个孩子太平庸了一点。”“是呢,什么特色也没有。”“长大以后会被淹没在人海里呢。”

诚如碎嘴的长辈所说,他长大以后果真十分平庸。日向从小就树立普通人的价值观念,并将这种价值观牢固地覆盖到了自己的观念之上。哪怕自己并不那么认为,也会按照普通人应该会有的思维去处理问题,逐步磨平自己所有的棱角,成为标标准准的普通人模板。

他给自己架起了一层社会意识的牢固外壳,并且不打算从里面出来。

但与此同时,日向的内心又会有种截然相反的想法,他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,他觉得他不该平庸,并为让自己不再平庸而做出努力,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外壳。

于是就这样南辕北辙、裹足前行,浑浑噩噩地随波逐流。

刚开始认识狛枝的时候,他很讨厌对方,对方也很讨厌他。一个奉行普通人价值观,排斥对方的神经质、一个奉行才能至上论,排斥对方的平庸无能,就这样互相看不顺眼。

但日子久了,都能从对方身上察觉到违和同时也有些相似的气息。

——那是同根同源的【孤独感】

狛枝自不必多说,日向看上去热情开朗,朋友遍地都是,却与所有的朋友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,就连七海,都与他有着一条深深的沟壑。

这就是所谓的安全距离。

都说磁铁异性相吸,现实中多也是以异性相吸作为准则,他与狛枝,是在一大堆的正极里面,格格不入的唯二负极,同极也能相互吸引吗?

答案是,肯定的。

但这份吸引能长时间维持下去吗?他们能突破同极相斥的自然法则,突破各自的安全距离,真真正正地牵起对方的手吗?

所以日向觉得,远远地观望着,保持在陌生又熟悉的地步,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。

不久前,希望之峰举办了一次体育祭,他也随大流地报了几个项目,其中就有一项借物赛跑,他拿着校方的小纸条,上面写着:请借到你认为美丽的东西。

下意识的,他抬头往观众席上看去,一眼就看到了定定地凝视着自己的狛枝,明明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,却仿佛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眼眸中自己的倒影。

最后他随便借了朵鲜花,应付了事。

一向敏锐的七海看到了他的动作,下场之后问他:“你要去借什么东西呢?”日向也没有遮掩,随口说道:“去借我认为美丽的东西。”

“可你并不喜欢花,也不觉得它美丽。”

“对呀”

七海叹了口气,道:“你如果真的不喜欢他,就不要给人家希望,离得远一点。”

日向反驳:“我怎么可能真的不喜欢他。”

直直看着七海略有些担忧的视线,日向平静地表达出了自己最不堪的想法:“我不敢接近他,但我不可能放他走。”

七海沉默了一会,道:“你真有当渣男的潜质。”

“我也这么觉得。”

 

 

 

…………

 

 

 

看吧,果然鼓起勇气,再往前走一步,就会出现这样的问题。

分手电话挂断之后,日向平躺在自己的床上,用手臂捂住自己的眼睛,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样的感觉。

分手电话中,狛枝其实说错了一点,他不可能因为怜悯之心而踏出那一步,他大概只是想拼一把,却在无形中给了对方错误的认知。

头部的疼痛越发尖锐了,日向捂住自己的脑袋,感受到皮肤高的惊人的温度,便知道自己发烧又严重了,心中在烧、脑袋在烧、身体却很冷,他仿佛置身于一个特制的牢笼之中,然后有人往里面扔了把火。

但这种感觉也并不是生病时的专利。

既迷茫又糊涂,有一把火在心里燃烧,却被冰冷的理智的牢笼禁锢住。

他如同发烧一般地喜欢着狛枝凪斗。

时间间隔离得很近,又有一通电话打进来了,日向手脚酸软,慢悠悠地下床,点了手机的接听键——

“你是其他世界的日向对吧?”狛枝问道

……看来这通电话是狛枝b打来的,他应该已经找到那边的日向对质过了。日向内心无波无澜地想着,然后道:“是。”

还没等对面回答,他又随口一问:“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恭喜你们。”

然后便陷入了一片尴尬之中,不知道要怎么接话。他们都很习惯这样的过程,毕竟狛枝和日向绝大多数的相处时间都是在沉默与嘲讽中度过的。

这样还能相互吸引,只能说他们的眼力太毒辣了。

“你的胆量也就只有这种程度了。”那头的狛枝b说道:“受人所托,仁至义尽提醒你一句,不要太自以为是,你这种卖点只有平凡的人怎么可能还没走出第一步,就已经预见到了终点?”

“可我真的看见了终点。”

狛枝的敏锐真的非同一般,他问道:“还有别的世界的我给你打过电话,并且那个世界的你们分手了,对吗?”

日向没有吭声。

“你要是打从心底这么认为,那我也不多说什么,毕竟你和我归根结底没有关系。”他轻声道:“但分手也有可能只是个起点。”

日向一愣,刚打算追问一句,对方就挂断了电话。

 

 

 

…………

 

 

 

日向的发烧始终没有完全好,断断续续烧了一个月,从精神上的发烧变成了身体上的发烧、烧得一塌糊涂。

他与狛枝之间隔着三步,用各自的屏障把对方牢牢阻挡在外。

努力地伸出手,却没有办法切实地牵住对方。

终于,最后一通电话也来了,是这里的狛枝打来的:“我喜欢你,你不用急着反驳,也不用急着接受。”

日向一怔,本来在嘴边酝酿着的“对不起”也说不出去了。

“牵手没办法的话,就并肩走吧;接/吻没办法的话,就拥抱吧,一步一步地来,总有一天,我们会熟悉彼此的气息,会将对方纳入自己的安全区之内。”狛枝一字一顿地说:“这是另外一个世界的‘你’的原话。”

日向的手剧烈颤抖了一下,问道:“你也收到了电话……?”

“我们可能会在剧烈的分歧中背道而驰,也可能会在比分歧更为强烈的羁绊之中回到原点。这也是‘你’的原话。”

“真是的。”狛枝没有在意日向的疑问,叹了口气,道:“无论哪个世界的你都那么会说漂亮话。”

“那么,你愿意吗?你愿意和我以牵手为目的,逐渐熟悉彼此的气息吗?”

日向觉得有些晕眩,眼前一片光怪陆离的画面飞快闪过——国王游戏的俯卧撑、体育祭上遥遥的对视、手机显示的陌生号码……

他是个胆小鬼,却如同发烧一般飞蛾扑火。

他拒绝不了这样的请求。

“好啊。”日向听到了自己因为高烧而略显沙哑的声音:

“今后还请多多指教。”

 

——E N D 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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